隨筆|關於裙長未及膝的延伸
是啊!恐怕我們真的正在以極快速的速度長大吧。長大後的我們,得要煩惱的事情,已超過安全褲所能遮掩的範圍,於是我們不得不加長裙襬,也不再愛面子、忍耐加穿一件短褲的多此一舉了。到那時,未及膝的裙長,恐怕便不復存在了吧。等到裙長過膝蓋,我到了學會穿著高跟鞋跑步的年紀,一定會後悔自己沒能在青春之時胡搞瞎搞。
未及膝的裙長,多少人還奢望自己能再輕狂一回呢,然而這一切太過枉然,想學習如何遊走安全邊緣的叛逆,就留給尚有時間能夠浪費、尚有餘力得以煩惱的青少年們去努力吧。
其實我尚未看完這本《裙長未及膝》,但還是忍不住坐在電腦前想記錄下可能幾分鐘後就會忘記的文字和感觸,因為,我已經歷過了穿著高跟鞋奔跑的滿腔熱血,雖然,自己也曾在許瞳這年紀時認為,將來應該會後悔沒和同儕那樣的瘋狂胡搞,但如今我卻在她的自序找到一些自己可能從未正視的影子,因為,我也在那還得每週寫上一篇週記的時代,第一次發現,自己能「寫」大過於能「做」,因為自己始終也是個放學鐘聲響起,也只認得回家的路的人。而「寫」這件事,至今也成了唯一能將最脆弱的自己完全寄託之處,每一次的書寫,也許都會帶來一場嚎啕釋放或幾滴淚水,但自己卻能從中得以對自己釋懷。
許瞳的自序,每一句,都讓我想起國高中的六年女校生活,想起為了不想每日早起燙熨裙子而想學同學到西門町做件水洗絲的百褶裙,每天進出校門,總會把腰上折起的那幾折放下,黑皮鞋每天都得擦得黝黑發亮,小背心是最多人最討厭的事,但每週一、五的升旗日,熨燙平整的白襯衫外就會看得一清二楚,而我竟然還記得班上升旗隊伍我所站著最前方第一排第三個。
如果高中一畢業就生孩子的話,我的孩子也和許瞳今年一樣大,忙著參加指考,選擇志願,準備登入人生截至目前為止的第一個目標「大學」,而我早已從那登出許久,也正在等待登入所期待的下一個角色。羨慕著這年代的孩子,也或許只需比自己再晚個五、六年,他們所接觸的社會和資訊都是極其快速的,不如我們當年查個資料還得等上撥接的時代。
雖然還未看完此書,但心裡從小就如許瞳自序裡所說的「孤立狀態」,她幾乎完整的說出了我未曾記錄下的青春。
在生活中遇到的人,總似乎有點難理解或相信,關於為什麼我也從小不唱KTV、不夜遊、不喝酒、不聯誼也不愛玩,大部分人眼裡,我的人生看起來應該是荒蕪寂寥的沙漠,是連駱駝都覺得難以行走之地。但可能自己也甚少提及,原本決定要去念音樂學校和音樂系,每天下課後一半的時間都在練琴讀樂理,考過了六級後,能教小朋友了,想著就是要繼續考五級啊,但手這麼小,為了念音樂班還得開刀,連想選擇的副修小提琴都只能換成長笛,甚至為了訓練肺活量得要練習吹蠟燭和拼命游泳。最終,還是沒去念音樂班,沒選擇音樂系,但這近十五年幾乎每日練琴的日子,在我的人生裡卻佔了絕對重要的影響。
如今,可能還帶點好奇的是,那些未曾做過的事,是否當初真的去做了,現在的自己就會變得不一樣;是否人生就會變得跟大家比較有話題,還是也就能夠沒有所謂的社交障礙。關於交障礙這件事,是自己給自己個性上的某種定義,因為不想也不會解釋。不喜人多吵雜,嚴格說,只是自己懶得應酬多說,有時確實也覺得自己這種個性應該挺不討喜,寧可一個人到咖啡廳,點杯咖啡,看書、上網什麼都好,就是不想跟人接觸(但工作時卻完全例外)。除了工作之外時的與人相處,大概能排上人生裡讓自己感到非常疲憊之事的前三名。畢竟,聽音樂放空看書發呆都好過唱歌聚會聊天,對自己來說。
但我必須為自己的孤立狀態稍微解釋一下。
孤立狀態對自己來說並不是件壞事,孤立不代表孤獨,因為大部分的時間我是感到自由的,完全的自由,心裡的自由,孤獨是很偶爾才會有的感受。我非常喜歡觀察,喜歡在等捷運時、吃早餐時、排隊買麵包時,甚至只是經過一對正在聊天的幾許人,聽著他們正在說什麼,車廂裡的同學們討論著要去哪兒吃飯,美食街裡的父女正在一邊吃飯一邊討論PTT的回文,捷運出口外一對情侶正在吵架。城市裡的一切都太好玩了,所有的人都有不一樣的聲調、表情、說話方式,這是只有一個人時最好玩的遊戲,我可能假裝在看書,但我正聽著他們說的話,有時我也會因為好奇而偷偷把耳機裡的音樂關掉,想知道他們到底在討論什麼。這大概是我為何如此喜歡一個人漫步在城市裡很重要的原因之一,既使只是從象山坐捷運到淡水,光是有雷光夏的音樂就讓人感到舒心。
因為無需應付,無須認真對談,只需將耳機戴起,靜靜的看著眼前所有的移動,城市的每個角落都不斷在上演著自己自編自導的各式默劇。